口琴伴我四十年 [發表日期:2016/6/2]

發佈日期:2003/10/9,於黃石口琴網

一、淘醉在掌聲中  

四月初的一個星期六,我隨同口琴促進會交響隊到鶯歌某一社區演出,因為考慮到通俗化及聽眾的偏好,不論合奏或獨奏、重奏,大家的選曲均以流行音樂或電影插曲為主。我的節目是排在下半場楊理事長樹林及黃石隊演出之前,可能因為其他人演出的曲目均以舒情及平暢的小曲子為主,比較沒有震憾力,所以在我演奏的曲子:山頂的黑狗兄(瑞士小麻菇)吹完後大受歡迎,encore 連連,接著再吹一個曲子,也是通俗的老流行曲「杯酒高歌」,吹完後掌聲雷動,久久不息。有一個中年女士豎起大拇指,大叫「好棒,演奏的時候大肚子都見不到了。」還問我口琴吹幾年了,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精彩的口琴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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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拜師學口琴  

享受掌聲,是學口琴之後的附帶收獲。從初中(當時不叫國中)二年級聽到一位同學吹「風流寡婦」後大受感動,偷偷的湊足新台幣七十塊錢去買一支蝴蝶牌口琴,自行練習之後,在教室就常有讚賞的掌聲傳來。到高二歡送畢業生登台演出「何日君再來」,正式受到聽眾的掌聲鼓舞,這時候才想到好好要把口琴學好。之後就找到當時唯一合法成立的「中華口琴會」學琴。開啟我四十年的口琴不歸路。  

我的啟蒙老師是馮悟敏,當時他年青瀟灑,風度翩翩,口琴又吹得好,不知吸引多少妞兒,羨煞多少哥兒們。馮老師的節奏平穩,音色柔和,打鏘分明,吹奏頗具特色,當時他和徐長吉老師是二重奏的最佳搭檔。徐老師節奏比較猛,出音強烈,很適合演奏進行曲風格的曲子,較常演出的曲子有太湖船變奏曲,巴格達酋長序曲等二重奏。後來口琴會半音階老爺隊五個主幹人物(由高賓佐、楊租泰、二位老師及我所組成),他們兩位分別擔任chord(徐)及bass(馮)部分,合作期間長達十五年左右。  

我從初級班開始學起,到中級班、高級班,全由馮老師擔任指導。馮老師教學生的態度有他的一套,對於生疏的曲子,由學生先口頭唱一遍,然後再放慢速度吹一次,如果吹不好,再放慢速度重吹,直到拍子正確,出音準確為止。他對學生和氣,有耐性,會重點說明曲子的表現方式,與示範吹奏比較難以控制的地方,而且嚴格保持進度,所以三等級三個月課程,如果完全跟上進度,除短調口琴外,保證所有口琴的技巧全部學成。我是參加那一班(大約有十五名以上)趕上所有課程的唯一學生。當然這其中的甘苦一言難盡。  

口琴會的講義合訂本共有三級的程度,一個星期上二次,每級可以在一個月學完。這三期就上三個月結束。最不好過的,我認為是初級班程度。因為以前我自己隨便吹,不講究拍子,不考慮打鏘,其他的什麼三度和音,手震音全不懂,曼陀鈴吹法也不會。所以除了三度和音要聽音辨認,位置對就算學會了以外,其他的技巧差不多一個星期要學會一樣。算拍子、打鏘、三度和音要一邊吹,一邊動作,口琴不離手,可是手震音、曼陀鈴不必持口琴一樣可以練,所以我在走路時,會一邊走一邊把手貼在臀部,練習手腕的擺動:有時候也交叉雙手,右手貼在腋下搖動,這樣一個星期就讓我學會,可以持續二分鐘忍受手酸而不停下來;另外練曼陀鈴,也不用手持口琴邊吹邊練,在休息時或走路之間也可以練。曼陀鈴吹法多種,其中之一是舌頭抵上顎,再一點一放,或者口唸 rororo ,一下子就會了。另外一種是舌頭左右動的,我先將嘴巴微張,舌頭先碰左邊嘴角,再挪到右嘴角,一來一往就可以了。不過開始動作時很遲鈍,但經過五六天,就可以順暢的來回,只要速度平穩,不必多快,效果就出來了。不過要記住,手震音練習時最好不要手碰到人,否則碰到同性會被罵神經病、碰到異性會被大叫性騷擾,小心為要。曼陀鈴練習時也小心不要太惹眼,否則被翻白眼或當作白癡就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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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複音口琴的三個月  

初級班最後一招最難,是八度合音奏法。為了練這個吹法,我每天睜開眼就練,吹得嘴角兩邊現出兩條口琴線,碰到的人都笑我像個兔寶寶。因為嘴角四條線神似兔子的鬍子。有的人看我吹八度時口形一大一小,一張一合,也笑我在啃甘蔗,他哪曉得因為吹吸含的孔數不一樣,前者含七孔,後者含九孔,為了八度音正確,只好口形一大一小。其實這只是外觀,八度要吹好,最難過的不是被人開玩笑,而是設法要把舌頭擺在口琴的中間,這在剛學會低音不久的初學者真不容易,吹幾個音,口形又會變回低音伴奏的樣子,必須隨時注意舌頭向右,擺在中間,初練的時候下巴肌肉容易酸,而且口水不止,很不是味道。還好,這個吹法也只是費了我的一個星期就成了,很有成就感。  

中級班一上來就學兩把口琴升半音的吹法,兩把口琴拿不好固然是難處,但最累的是半音認不清,#do和do沒什麼差別,甚至#do和#mi分不清,吹錯了還沒發覺,更弄不清#mi和 fa是同音異名。這種升音弄不清的情況,不是短期間可以解決的,好像是我之後長期間多聽廣播(那時還沒有電視,留聲機又貴又笨重,不是每家買得起的)才有分辨的能力。至於為練習升半音的技術,嘴唇也遭殃,幾天練下來,磨得又紅又腫,有時還外帶脫皮,雙唇翹得像小豬豬,不勝其苦。  

中級班還有一個技術是交響伴奏,就是大小鏘,很多人以為大鏘要大聲,要用力,其實只要含多孔(最好是八度)用腹部呼吸及音拉長些就是了,與大聲用力無關。重要的是這時的小鏘只要像平常的打鏘就好了,並要注意比大鏘的長度稍短,應有明顯分別。這種大小鏘在使用兩把琴的時候才不容易,有時候升音要大鏘,不升反而要小鏘,這在快速曲子進行中最容易出錯,要特別留意才是。  

這一級中最難的曲子大概算卡門組曲,快速十六音符八度吹奏,曲子的前後段都很長,真的不好吹。其次大概是天堂與地嶽,難度也高,中段的康康舞曲部分,快速的節奏加上轉成F調的升音,要求圓滑奏都有相當難度。

高級班主要是學分析伴奏,也就是分解和弦,這之前還要學會五度音,所以「前程萬里」、「快樂銅匠進行曲」要先熟練,之後就學我的太陽( 可愛的太陽 O solo mio )。最後一個曲子是「籃色多腦河」,要求速度與表情,除升半音的熟練度要求更高外,並加上一個小提琴奏法的技術。這個吹法要吹好不簡單,除了口琴先要上翹吹上邊單孔的之外,重要的是嘴形要扁成細縫狀,吹吸時加壓變成曲音,然後右手配合前後緩慢推拉,嘴唇並應接合在口琴上,隨著手的前後推拉而鬆緊,就可以發出如同小提琴般的揉動的振音效果。多練是最重要的方法,因為嘴唇必須用力,練久了難保雙唇不酸,但只要持之以恆,效果應該很快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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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加入交響隊

三個月結束,我信心滿滿,想再更上層樓。可惜等了兩個月,二重奏班招不到學生,沒得再上。不過這期間我並沒有閒著,也捨不得放棄或鬆懈,自己已經把二重奏的譜子全練完了,正好那時會裡有交響隊在練習,我就要求加入。記得當時指揮是徐長吉老師(他以後成為我們老爺隊的和弦手),第一次上去時,他給我一個下馬威,要在全隊之前吹藍色多腦河獨奏曲,這是高級班最後一個曲目,聽說也是進交響隊必經的測試,我不辱使命,總算吹完,也不記得當時吹得如何,反正一口氣吹完就是了,當然贏得一陣掌聲。之後我就在交響隊吹第二 Baritone,大概吹了半年,再升為第一 Baritone ,後來不到二年,我從第二中音升到第一中音、Octave ,第二口琴、到第一口琴。

這時候大概是在民國四十八、九年左右,中華口琴會會址在台北市昆明街一六○巷一號。口琴會雖然還是活動頻繁,但據馮老師及其他前輩的說法,已經是風光不再,日暮西山了。因為前幾年曾經在先總統御前演出,也到美軍協防的第七艦隊上演出,也有三萬人口琴大合奏在三軍球場(位置在現在的北一女旁小公園)盛大表演。雖然如此,但口琴會當時還是有固定節目在中廣電台播出,好像是每月第二個星期五晚上九點半到十點。為了半個小時的演奏,每星期都有定期練習。當時演出的曲目型態頗多,有大合奏,也有小合奏、獨奏、二重奏等。其中小合奏較為特殊,值得記述。即其成員原則上為五人左右,每人負責一部,有第一口琴、第二口琴、銅角口琴、低音部口琴、及和弦口琴。銅角口琴有時以 octave 代之。和弦口琴有時以 baritone 代之。 演出的曲目大致偏於小曲子或民謠,例如台灣民謠、或貝多芬的「給愛麗斯」等。因為人數少較精緻,對演出者或聽眾均具吸引力。這種演出形態後來也成為半音階老爺隊的組成方式,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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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口琴的輝煌歷史

大概在這個時期,分會除了有中廣的演出之外,每星期天的上午九時到九時半,在民本電台有王慶基理事長的口琴教學節目。片頭曲是初級班最後一個曲子,叫「安樂家」,2/2拍子,快節奏。起音就是八度強拍,打鏘很快,是首輕快熱鬧的曲子(雖然是初級班最後一個曲子,但後來好像很少老師教,以後的學生會吹的大概不多。)這個節目好像從四十一年起就開播,持續到五十一、二年,在教學中,常穿插獨奏節目,我在四十九、五十年左右也上過三、四次演出,對初上台的學生有很大的激勵作用。在這個節目中,桂河大橋電影還沒出來以前,節目上我還聽過王老五王慶瑞吹過「桂河大橋進行曲」,原來的曲名叫「波克上校進行曲」,吹得很斯文,似乎沒有把氣勢吹出來,後來我要到樂譜,自己也練起來了,之後因為桂河大橋賣座,成為熱門曲目,也成為我常吹的招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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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初見半音階口琴

正巧這時來了一位印尼華僑口琴家──劉牧,他吹的正是半音階口琴,我已經不記得當時他吹的是什麼曲子,只是覺得很新奇,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半音階口琴的芳蹤。

這個時期王慶基理事長常拿些譜子給我練,例如莫札特小步舞曲,少年進行曲、學生軍進行曲、可愛圓舞曲等。其中莫札特小步舞曲因為顫音很多,而當時我已經多少瞭解一些樂理,知道複音口琴的顫音吹法1313或2424與樂理不合,尤其 sol的時候吹的是5i5i,更是不能忍受。同時在會裡練習時,無意間又聽到一位陳姓同好(名字已忘記,只記得當時他在市政府服務)用一把半音階口琴吹著「火之祭」曲子,其中有快速的顫音與半音,表現的效果比複音一般吹出效果好太多,讓我又想起劉牧的半音階口琴。討教了半音階的特性與操作方式,我就衝動的想買一把學學,並想把莫札特曲子改用半音階試試看,就花了五、六百塊錢買一把日本製的十二孔半音階(當時複音口琴一把才六、七十元,一把半音階可以抵得上十把,買起來很心疼)。這是我第一次擁有半音階口琴。

後來中華口琴會台灣省分會人數日益減少,有外教的老師由王理事長漸漸交由馮悟敏老師負責,並只教些郊區的學校社團為主,例如新埔工專、明志工專等校、郵電工會、鐵路工會、士林紙廠、北商等口琴社。另外如淡水工商、銘傳商專、實踐家專、師範學院口琴社(由胡顒之老師擔任)等社團。而市內學校多由中華口琴會總會王老大慶勳負責,例如建中、北一女等校。為練習方便,同時南京東路松江路口新居落成,王總會長即將練習重心移到此地,分會的練習幾乎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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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活躍的總會

因為練習人員集中,王老大又比較懂得安排經營,這時的口琴演出活動好像又活潑起來,除了每年固定公演外,也有外出到美軍顧問團、美軍俱樂部、新公園等地演出,頗獲好評。

為培養師資,這時的總會也開班教授師範班課程,教課內容雖不很深入,但也開啟我以後自學樂理的興趣。師範班好像上了八堂課,內容包括五線譜的認識,和聲學、曲式學、編曲法、指揮法、心理學等,入學的程度大概限於高級班程度以上的。對於一個音樂門外漢,這是很好的安排,起碼以後學樂理有些門路可找。

王老大練習的曲子偏重於序曲,例如威廉泰爾、詩人與農夫、桑巴序曲、西飛利亞理髮師,也吹些組曲,像卡門、菜花女、阿萊城姑娘或貝多芬的交響曲,如田園、英雄等大曲子,吹得好固然又熱鬧又壯觀,但因中音部較弱,我總覺得意猶未盡,所以我常弄些半音階曲子自我陶醉,莫札特小步舞曲也是這時改為固定調方式吹G調音階的,因為顫音效果佳,這種琴又新奇,我練習時吸引頗多同好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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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異類──半音階口琴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次我提前到會練習,因為大家尚未到齊,我就拿出半音階吹將起來,沒吹幾個音,忽然間聽到王老大在樓上梯口大罵,也不知罵的是什麼,只知道他不許我吹半音階就是了,弄得人人尷尬,我只好默默的收起來。這次以後,我儘量不到會裡練習。因為我覺得吹口琴是追求美,本是賞心悅目的事,吹半音階慝得大家不高興,不如不吹。此後幾年,和口琴會的關係似乎斷了。

雖然如此,我對半音階的熱誠還是不減,自己會去找些曲子練練。不過沒有伴奏,也缺少同志,斷斷續續練不出什麼來。直到五十五年暑假,在一個偶然機會,知道台灣省分會還有活動,而且即將在新公園演出。我真是興奮莫名,去了以後,出乎我的意外,不是以往的大堆頭式人海演出,而是精緻的五重奏。真太好了,又是半音階作主奏的表演,這給我一個再回鍋的衝動。

演奏完了之後,我上台打招呼,見到了所有的好朋友,有馮悟敏老師、徐長吉老師、以前在會裡練習的交響隊好友高晴江、楊祖泰等人(好像也有王老二王慶基理事長──忘了)。大家寒暄了半天,邀我加入他們練習。從此,開啟了我一生的半音階不歸路!

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找一些口琴會原有的五重奏練習,大多數時間是老高吹第一部、我吹第二部、楊祖泰第三部、馮老師吹 Bass、徐老師吹 Chord. H 。偶而老二也加入練習。後來吹煩了,老高就想法子自己編曲,改編一些民謠曲、西部的老曲子、或爵士樂曲。吹了一年多,我們就經常找機會演出,當時最膾炙人口的,就是台灣民謠組曲,由望春風、雨夜花、台灣哭調仔、及歌仔戲的跑路調等組成。中間有變化節奏並加上ad lib過門穿場,通俗又熱鬧,每次演出都獲得滿堂彩。後來望春風及其變奏(改為恰恰部分)常被其他口琴隊選用單獨演出,可見受歡迎的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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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本校口琴社的轉變

好像在五十七年五月,當時本校口琴社是由胡顒之老師指導,有一陣子胡也參加我們小隊合奏,就找我們到四維堂演出,獲得非常大的回響。據說之後因而造成本校口琴社的分裂,一派因太感動於半音階的活潑性及特殊效果,希望改吹半音階;一派由總會訓練出來吹複音口琴的學生不願更改,依然要吹複音口琴。結果半音階派的同學較占優勢,因而從此之後,本校幾乎在吹了初級班複音之後,均改吹半音階。同時經由黃世勳(改變時主半音階派的首腦人物,後為社長)將我們所吹的曲子改編或納入練習的曲目,並另加上電吉他、 bass吉他,或 key board,演出型態別出一格,成為各學校口琴社的異類。因為要推廣半音階,所以在五十八年或九年,本校口琴社改由馮悟敏老師掛名指導,由我到校教練。好像到六十八、九年我因某些特殊原因不能帶,才由高賓佐(就是高晴江改名)及學生林玉祥指導,以後又由沈友樵老師帶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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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半音階口琴的種子

在這之前,口琴界好像沒有多大變化。複音口琴依然由總會領頭推動,而半音階由分會負責。這之間分會所教的學校,如明志工專、新埔工專、台北商專由分會指導,也以吹半音階為主。其他如海洋大學、基隆路的技術學院、台北護專、復興中學也曾由分會馮老師或我指導,但對半音階口琴還是沒有特別重視。學生甚至誤解半音階不過是將兩把複音併為一把,會交換兩把複音口琴就可以了。要改變大家的觀念談何容易。直到目前,半音階經中華民國口琴藝術促進會的大力推動與宣導,還是有人排斥,人的頑固自以為是的個性真不容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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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拉里羅根

除了教口琴的學校依然如故之外,口琴界在六十五年之前也有些大事可記。當時因與美國尚有外交關係,美國常派遣藝術家到台灣作交流。其中來了兩位半音階口琴家,一位較早,好像在五十年左右,叫 larry logen ( 拼音不一定對,只是記憶所及以近似音列出,抱歉),是吹古典音樂為主,另一位黑人,名字已忘,是吹爵士音樂為主。都是以美國國務院派遣來台作文化交流名義來台演出,對當時半音階口琴的推廣也有相當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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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拋頭露面五燈獎

另一件口琴界大事,也是分會大事,又是我的大事,是六十四年台視五燈獎的口琴比賽節目。

本來會裡的人對於五燈獎節目並不注意,大概有口琴比賽已有數週,或許製作人要找後繼人選,所以就找上分會來了。不僅要參賽人選,好像也要評審人選。最後商量結果,評審由老高當,但參賽者卻找上我。實在沒想到要參與這種節目,幾經推辭,又考慮到不忍使節目辦不成,失去推展口琴的免費廣告,我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雖然當時還有其他比賽項目,口琴評審只是三種比賽的一個,但事實上各種比賽還是尊重該項目的評審專家意見,所以似乎是一人評審。不過因為是現場播出,節目是展現在全國觀眾面前,所以評審也不能任意打分數,弄得太離譜說不定會犯眾怒,所以還是會秉公辦理。

為了這個節目,我幾乎兩、三個月沒睡好覺。每週要準備二首曲子,要考慮難度,也要表現熟練自然,演奏時間又限制在二分鐘內,過長的曲子要刪掉,所以再熟的曲子也要費心更動練習。當時口琴是由吉他伴奏,吉他手是節目部找的,蠻有水準。每週為上節目,都得找時間練習。有時候大家忙,只能在上節目前,也就是星期天下午練一個小時,實在蠻緊張的。

當時分會吹的曲目風格與總會已大不相同,有分道揚鏢之態勢,也許是總會故意抵制,所以上節目比賽的沒有總會的人,也很少有真正的高手,結果變得好像我一個人唱獨腳戲。最後實在找不到人上場了,在三度一關的時候只好找個托辭草草收場,才結束這個亦喜亦憂的節目。

可喜的是好像口琴又有人注意了,而且在公車上還有人認出我來,可憂的是過不了多久,口琴界的活動好像又沉寂下來。實在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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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國際交流

直到六十六、七年左右,分會還是經常活動,曾經在年度演奏會時,找來電視台部分樂隊人員參與演出,場面弄得非常熱鬧。大概在六十九年左右,日本佐秀會和台灣口琴界也來個交流演出,當時除了日本人森本惠夫及其伴奏者 Bass 及 Chord、齋藤壽孝、佐籐外,國內也會集了所有當時知名的老一輩口琴界人士參與。有吳居徹先生、林志華先生、劉金山先生等人,分會除了半音階合奏以外,我也吹了兩個複音口琴的曲子。好像是巴德拉夫斯基小步舞曲及匈牙利舞曲第六號。獲得非常熱烈的回響。吳和林是我心儀已久的老前輩,有機會和他們同台,真是我最大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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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黃青白蒞台演出

七十年,口琴界從國外來了一個天王專家──黃青白。以前對他的印象,只是從王慶基理事長口中得知一、二,例如他是二次大戰後經香港到美國的華裔人士、原來學的是複音口琴,後來自學半音階,在美國以函授方式教口琴(我曾聽過他的教學錄音帶)等等而已。見到他以後,才知道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不只是華裔口琴家,還是很出色的世界級口琴家。專攻巴哈的音樂,不只是口琴演奏家,也是改良口琴的高手。見識到他改造過的Professional 2016 CBH口琴威力,並也發明了一種雙按鍵的全音階口琴……。

他到台灣好像演出四場,中南部各一場,台北二場。我只在北部聽過。一場由當時的台灣省交響樂團伴奏,另一場由以其陪同而來的鋼琴手使用鋼琴伴奏,並用所帶來的鋼板琴伴奏,第一次聽到這種樂器,很新奇,效果也很好。曲目中印象最深刻的有四個曲子,一個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一個是「懷春的黃鶯」、另一個是第一次聽到用口琴吹奏的近代音樂:蓋西文「籃色狂想曲」。最後一個是他表示為記念口琴啟蒙老師王慶勳(前總會理事長)而用複音口琴演出的「查拉斯舞曲」。他的口琴音色渾厚、旋律流暢圓潤,尤其高低音長距離的跳音,運用他獨創的舌頭左右擺動法,使跳音又快又圓滑,為其他口琴家所不及。另外一個特色是他口腔內的震音奏法美妙柔和,都是當時我們所感動且急於學習的吹奏效果。

在台北他也辦過一場演講會,將半音階的奏法作有系統的介紹,使我們大開眼界。可惜當時半音階人才稀少,後繼乏人,對台灣的半音階口琴水準沒有發揮激勵作用。

當年他好像也去過中國大陸,也在北平開班授課,獲得很大的回響。中國大陸口琴家何家義先生大概就是當時受教的學生之一。

黃青白先生的演講會對我影響很大,像舌頭左右擺動法,對於原來使用多孔含法的吹奏者很有用處。例如在比才的阿萊城姑娘小步舞曲第十二小節的 #2#6#2#65 及巴哈第二組曲第七首的滑稽曲(Badinerie )的第二小節的 #6#2#6 等。不用舌頭擺動法,吹出來的連音就太差了。這種吹法在很多曲子都用得到,沒學好,旋律的流暢性就大打折扣。另外還有舌頭震音的吹法,也因而讓我深切感受到非練好不可,因為他發出來的效果比手震音似乎明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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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回鍋再任本校指導

此後的十年左右,口琴界的活動好像只有各個口琴會或學校口琴社團的例行演出,沒有什麼重大突破。在黃青白來台以後不久,中華口琴會台灣省分會半音階老爺隊因為徐長吉兄及我本人私人關係,加上老高出國作生意,已經無法完整成軍。直到七十三、四年時,分會由我本人、馮老師、簡阿忠、沈友樵兄及幾位學生另外組隊練習,偶有演出。七十五年時,因沈友樵兄當時指導本校青年口琴社,就找我們到校參與學期末公演,因為我們演出用的是半音階,大概又感於其靈活性與表現力,勾起同學學習半音階的興趣,之後就找我回鍋再任本校指導老師。

不容諱言,大學生學口琴的熱誠與中學生是有不同,既沒有拼勁,也缺少更上層樓的心態。所以長期以來,在大學中教到有天份的學生,也無法令其全心學習,表現得更為出色。也因此,複音口琴在高中生根,但在大學似乎沒有更為成長。而半音階口琴除了北商、新埔、明志工專等專科學校,因為在一年級就開始學習,比較有可能奠定基礎之外,大學也很難培養出高手來。即使找到一、二位,畢業後不是因工作關係和口琴睽違,就是出國了後繼無力。以往我教過海洋學院、工業技術學院(基隆路),莫不如此。

另外,有一群複音口琴實力不錯的學生,在中學時代努力過一陣子,可是到大學以後,似乎對半音階口琴並提不起重新開拓的意思。換句話說,複音吹得好而勇於改吹或增學半音階口琴的人,少之又少,結果看看現在口琴比賽的程度,很容易就發現,無論是複音或半音階琴,中學生的程度普遍比大學生好。這對像我這個教口琴半輩子的人,情何以堪!又失望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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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口琴的復興

話雖如此,在這期間,除本校以外,我還是陸陸續續教些口琴社團,對半音階口琴的推動多多少少盡些心力。例如明志工專口琴社、晨光口琴隊及珠海高商等。一則對口琴的不捨,再者還是有些不怕「冷」的社團找我,大家對口琴的興趣還沒有斷絕。

在七十九年至八十年左右,總會因為內部問題不再練習,分會因為人員補充不足也停止活動。我雖然身為分會理事長,也因為不想與總會爭口琴資源,乃減少活動。這時大概口琴的風氣已跌到谷底。所謂物極必反,因而有南部口琴老師蔣榮欽兄努力奔走,希望成立口琴雜誌,以便作為全國口琴界合作的橋樑。經過一年左右的努力,成立了「口琴家」雜誌(這個名字還是我建議取的,他將外文譯為 Harmonica Family ,很有創意 ),後來又成立「中華民國口琴藝術促進會」,本來有口琴聯合會的溝想,但因參與口琴社團不多而作罷。

近年來由於促進會各會員及前後任理事長廖訓禎及楊樹林兩位同好的大力推動,音樂比賽口琴項目也再次恢復,且有增加比賽型態的趨勢。國內並成立了一個黃石職業口琴演出團體,個人及團體參加國際比賽也獲得很高名次。如果大家再專心一志,不計名利專誠付出,不只複音口琴或半音階口琴,即連民謠口琴的推廣亦必獲得廣大的回響。口琴人所期盼的掌聲將永不停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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